顧城抓住了她的雙手，低沈的嗓音在暗色中顯得格外動人，“那天我把東西落在你那裏了。”

蘇末笑道，“我知道，在桌上放著沒動。”

“那你為什麽不送過去給我呢？”

“我以為你已經忘記了。”

顧城有些恨恨的咬著牙，“我怎麽可能忘記。”

蘇末又笑，“那現在去取不是正好？”

顧城突然明白一開始她就發現自己跟在車後的吧，她在玩他？心裏不禁微怒。

蘇末已經從他懷裏掙脫，徑自去開了院門，轉過身看他站在車前沒動，笑道，“顧總的車停那裏不太合適，影響胡同裏的車出入。”

顧城看了一眼自己的車，從衣兜裏摸出根煙點上，用力抽了一口，才開口，“沒事，我馬上就走。”

“哦？”蘇末回頭看著他微笑，“馬上是多久，這麽短的時間嗎？”她邊說邊伸出手來比劃，自己卻忍不住笑出了聲，如畫般精致的眉目故意做出這樣調皮的表情，只讓人覺得心神莫名蕩漾，顧城心裏剎那間就浮起一種抑制不住的沖動，將煙扔到地上用腳擰滅，沈聲說道，“是不是時間太長，你記不清楚了。”說著長腿邁出幾步，迅速進了院子，反手掩上房門，將她打橫抱起就去了西廂房。

房間的冷氣已經開到了最大，顧城依然出了一身的汗，他想這種事情就像吸毒，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，接著就再也不受控制。他躺在床上看著蘇末起身穿衣服，有條不紊的忙碌，忍不住問，“你著急去哪兒？”

蘇末扣好了襯衫上的最後一顆扣子，才道，“我約了人。”

顧城突然就有些不悅，探出手去桌子上摸索香煙，結果摸到的是火機，這便是上次他無意落在這裏的東西，看著手中的火機只覺得心頭火起，又重重的將火機扔回桌上。心裏有莫名的火無法發洩，卻發覺說什麽都不合適，也沒資格說什麽。

蘇末聽到自己的手機響，拿著手機邊接電話邊穿衣服，顧城聽到電話那邊似乎是男人的聲音，氣不過，就低頭去咬她的肩，蘇末嗯了幾聲，敷衍著掛斷了電話，回過頭看著顧城，微笑道，“顧總，我們該走了，你的車還停在外面。”

顧城聽到她的話，征了下，“你約的人是電話裏的那個人嗎？”

“我可以不回答嗎。”她並不看他，只是用手梳理著長發，隨意的用簪子在腦後挽了個髻，又從包裏拿出口紅，細致的對著手中的小鏡子描著，顧城看她像是要去赴約的意思，心裏的不快越發強烈，突然走到她身後抱住她，用力在她□□的頸部狠狠咬了一口。

蘇末吃痛掙紮，顧城卻始終沒有要放手的意思。蘇末無奈，“顧總……”末了長長的嘆了口氣。

顧城明白自己失態，終於還是松開了她。裝做隨意的口吻問，“你吃的藥是什麽牌子的，我看看。”

蘇末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，笑著從包裏用指頭拎出個瓶子給他。

顧城沒有接瓶子，只是若有所思的看著那如蔥般細嫩的手指，他突然發覺他在嫉妒，在他沒有與她上床之前她就在吃這種藥，所以他不是唯一，盡管他知道他沒有任何資格來要求她，可當他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，他承認他真的是在嫉妒了，他迫切的想知道那個男人是誰，可是因為無法問出口，而使心裏的怒火無處宣洩。他冷哼了一聲，沒再說話。

推門出去，夜色濃郁，點點的燈光點綴的整個街道模糊不清，看著她上車，聽到汽車發動的聲音。顧城終於忍不住了，“我在隔壁買了處房子，剛裝修好，你要不要去看看。”

蘇末忍不住抿嘴笑了，搖下車窗，“十分榮幸，可今天還有事，改天可以嗎？”

顧城便想到剛才在房間裏的一番纏綿，恨恨的想，他來試探她，不過是自取其辱吧。剛才在房間裏汗流浹背的忙活一場，感覺仿佛是被人免費嫖了一樣，這個女人對他沒有絲毫留戀，盡管她忽遠忽近的招惹他，卻從沒有任何不舍的情緒流動，即使他們剛剛才在床上翻雲覆雨，可轉眼她就能平靜如常的去赴別人的約。

看著蘇末的車毫不猶豫的啟動離開，顧城只覺得十分郁悶，年會的時候他看著周南風抱她離開時，他可以不費力的克制自己無動於衷，可現在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，甚至對她拒絕自己而感到沮喪，他們的關系仿佛從他們上床的那一天起就開始轉變，他不知道會朝什麽方向進展，但他想一定很危險。這樣下去他早晚會瘋的。

蘇末到的時候，路遠山正坐在河中心的亭子裏喝茶，盛夏的晚上，河邊五光十色，人來人往十分熱鬧。河中心位置獨特，又有清風拂面，倒是舒服的很。

路遠山正要問她要不要喝茶，聞見她身上有不易察覺的煙味，眉頭輕微的皺了一下，“你從哪兒來。”

蘇末沒有回答他，扔給他一個U盤，“東西都在裏面。沒事我走了。”

路遠山起身攔在了她面前，“你在生我的氣？”

蘇末冷笑，“ 我有什麽資格生你的氣”

路遠山笑，“沒有生氣，為什麽跟我說賭氣的話？”

蘇末知道論口才，她是說不過他的，幹脆低下頭不再言語。

路遠山伸手想拉她，卻看見了她脖子上的吻痕，有些痛苦的收回了手，“我打擾你了吧。”

蘇末從他躲閃的目光中明白他看出了什麽，緩緩回答，“我的事跟你沒關系。算我求你了，離葉念遠一點兒。”

路遠山微皺眉頭，“我有必要接近她嗎？”

蘇末知道是自己說錯，放低了聲音，“只要你離她遠一點兒，我可以幫你做任何事？”

“你是在吃醋？”

“不，我是怕你害了她。”

蘇末說完轉身朝岸邊走去，路遠山沒有留她，在她身後緩聲說，“任何事？”

“是，任何事。”蘇末頭也不回，語氣卻異常堅定。

路遠山臉上浮起譏誚的笑，任何事，我能需要你做什麽事，你又有能力做什麽事？

葉念回家的時間愈來愈晚，經常是醉的不省人事，倒床就睡。蘇末給姚千裏打電話質問她，姚千裏在電話那邊冷笑，“我又沒逼她去。”

蘇末氣的把電話摔了個粉碎。

某一天深夜，葉念照樣晚歸，蘇末在臥室聽見她在衛生間的動靜異常，出來看她趴在馬桶邊上又哭又笑。蘇末心中難受，蹲下去扶她。葉念擡起掛著淚珠的臉看著她笑，“蘇末，我沒醉，我真沒醉。”

蘇末點頭，“我知道你能喝，你沒醉。”

“我他媽在酒桌上遇見了葉長城。”

蘇末身體陡然僵住。

葉念的聲音異常尖銳，“那老王八蛋裝不認識我，他媽的，他怎麽還沒死。”

……

姚千裏的房子又重新提上了日程，蘇末因為葉念的事對她十分不滿，幹脆把鑰匙還給了她，拒絕再幫她跑腿，姚千裏看著鑰匙冷笑，“跟我劃清界限，你劃的清嗎？”

蘇末發現自己無言反駁。

這次房子賣的很快，也十分順利，是一家南方的商人買下來的。價錢更是在姚千裏的要求之內，只是房子賣了的消息傳出去，姚千裏表弟曾去姚千裏的公司鬧了一場，姚千裏是怎麽解決的，蘇末無心關註，因為葉念的母親在這時候出事了。

那天她回到家，葉念坐在沙發上悶頭抽煙，眼睛紅腫。蘇末自思，她許久沒見過葉念的眼淚了。

她驚訝，“你哭了？”

葉念冷笑，“我有什麽可哭的。”頓了下又說，“她住院了，醫生打電話過來，說她在衛生間摔了，不太樂觀。”

蘇末並不用問，便知道她說的是誰，“我陪你去看看。”

葉念搖頭拒絕。

蘇末嘆口氣，“她畢竟是你媽。”

“她早點死是她的福氣，活著也是痛苦。”葉念語氣冷峻，眼裏卻有淚花在閃。

蘇末道，“我下樓去開車。”

葉念嘴裏強硬，卻在她剛發動汽車便出現在了樓下，一路沈默不語。

蘇末已經好多年沒有見過葉念的母親，記憶中能想起的她最早的模樣，梳著齊耳的短發，不燙也不染，雖然算不上漂亮，卻也端莊大方，見人總是微微一笑，卻不愛多說話。她是什麽時候瘋的，蘇末已經無從深究，只知道從葉念父親消失以後，便很少再見過她。現在的她躺在ICU裏，連呼吸管都插上了，隔著玻璃看不清她的容貌，只隱隱看見頭發似乎有些花白，露在被子外的手臂骨瘦如柴，已經是個中老年人的模樣。她明明可以過的更好，出生於書香門第，最後因為個男人跟父母鬧崩，自己也淪落到這個地步。蘇末覺得心寒，為了個男人搭上自己這一生，到底值嗎？蘇末曾經見過她和葉念父親的合影，在春天公園的牡丹花前拍的，笑的明媚燦爛，幸福的仿佛已經擁有了全世界，她人生最好的時光，或許也只是那兩年吧。

醫生在對葉念講述病情，摔倒引起腦出血，現在是深度昏迷，需要立刻做手術，做手術也不一定可以完全康覆，並且有癱瘓的可能。也有從手術臺上下不來的可能。

葉念抱著雙手，冷冷的註視著玻璃那一面的情景，看著機器上一個個毫無意義的數字在跳動，她只說，“好，馬上做。”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